第四次工业革命与日本企业技术创新的经验

第四次工业革命与日本企业技术创新的经验

日本大学终身教授、日中管理学院院长 李克

李 克

1969年11月出生，经济学博士，日本大学商学院EMBA课程的终身正教授，日中管理学院的院长，《亚太经济评论》主编，为美国圣约瑟夫大学、香港城市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客座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公司治理，产业网络与产业集群，公司结构，企业并购，跨国经营，以及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等。

非常荣幸有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观点向各位嘉宾和前辈们汇报，希望某些观点能给大家一些启发。第四次工业革命与日本企业技术创新的经验这个题目，估计半天都讲不完，但是因为有这么多嘉宾在场，我只能用非常简短的时间讲些重要的价值点。但是我准备了一个非常详细的100多页的PPT，如果大家有兴趣关注细节的话，可以向主办方来要。
        一、关于工业4.0
        对于工业4.0，有一年多时间大家都很陌生，为此，各种渠道、各种媒体都在介绍工业4.0。去年年底我也出了一本关于工业4.0方面的书籍，名字叫《第四次产业革命》。
        对工业4.0我们到底怎么看？其实工业4.0这个词用得并不准确，同时又有很大的迷惑性，导致了大家很多误解，其中许多人把它理解成一种工程技术或者企业层面的事情。按照我的想法，我把工业4.0称作第四产业。为什么把它叫做第四产业呢？工业4.0，其实是一个包括社会、经济、技术、市场在内的一个大的系统的变化，不是简单的一个智能制造，或者导入ERP、IMS系统，或者IOT互联网这种技术层面的变化，它会导致很多方面的变化。我们把工业4.0叫做消灭消费者剩余，实现真正的私人定制、私人生产、私人设计。所以企业作为现有的一种组织形态，在未来工业4.0发展过程中会发生重大的变化。
        在现在的市场上，品牌是实现产品差异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但是在工业4.0的形态之下，品牌的价值会大大降低，或者在某种程度上消失，现有的体系在工业4.0体系当中只会变成一个生产单位，其他可能是无人生产的状态。所以，今天我们很多已经习惯了的商业模式、生产模式、经济形态，在未来都会发生重大的变化。比如说“互联网+”，他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技术层面上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整个商业模式。阿里巴巴对我们整个现行的商业模式，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工业4.0的发展今后会对现行商业模式的变化形成更多更积极的推力。但是工业4.0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觉得值得大家再认真地思考一下。如果现在能有一些超前的准备，做一些应对的话，那对企业未来的发展，对个人事业的成功，都会产生超乎想象的结果。工业4.0这个概念不是德国提出来才出现的，其实在主要的西方发达国家当中，这个事情已经进展了二三十年了，一直在这个变化当中。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随时关注这方面的话题。
        二、关于创新
        我在美国的MBA学生，还有日本的学生，最近总是问我一句话：中国为什么这么多谈创新的呢？对他们来讲，创新就是一个企业家的工作，是每天都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说从政府层面，从国家层面,变成一个大的国家战略来讨论。他们很不理解。那么日本创新到底怎么做的呢？说起这个问题，我想反问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日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百年老店？在日本，全球历史最长的1400年的老店还活着。人们一般情况下不好意思说你是百年老店，因为太多了，没个三五百年历史都不好意思说，因为1400年的还活着呢。为什么这么多老店呢？因为他们每日每时都在创新。
        如何理解政府今天这么多地谈创新，我想我们有的时候是要矫枉过正的，不过正就不能矫枉。过去我们以GDP为导向，导致了今天的状态。刚才几位嘉宾都提到我们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经济层面也好，国家层面也好，大而不强。客观地说，对现在这种状态就是要矫枉过正，必须要过正。所以我跟国外的学者解释，当时有一种状况，把软实力的提高当作短期内的事。但是遗憾的是，这样的工作不是一两个政策或者产业战略或者国家战略就能够完成的，它是要靠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经过时间的积累，才能慢慢达到效果。如果说借鉴日本一些所谓的创新做法的话，我觉得首先需要我们放平心态，踏踏实实地做事，认认真真地做事。刚才以色列公使也提到，为什么日本有这么多的创新成果，就是因为这个民族重视教育，对教育有一种理想和追求，敢于挑战现实，洞察未知领域，这是这个民族善于创新的非常重要的因素。日本一个近代的企业家提出，企业家要一手拿《论语》，一手拿算盘。这说明，日本的企业是很重视文化传统的，很重视企业道德的养成，这对创新型企业的形成具有重大的作用。
        今天中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采访我，让我谈谈支付宝的事情。我们现在很多企业家把商业看得远远超过社会责任和道义。企业作为一个社会组织形态，如果你仅仅是把商业看作是第一位的，那么你在社会当中是没有回旋余地的。这就像我们做人一样，我们经常说做事先做人，做企业同样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感觉，眼下对企业来讲，最重要的是放平心态，认真做事，踏实做事，这是创新的非常重要的基础。
        对企业来讲，如何创新？我想首先要有创新的意识。培养创新意识在当前有着特别的意义。创新是一个风险非常高的领域。国际上有一个经验数据，真正的创新项目成功概率不到10%，也就是说10个项目中有1个是成功的。我们有时候鼓励年轻人创新，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大学生创业成功的案例不到万分之一，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用传统的思维，通过一般性的传统性的创新活动，来推动经济体特别像中国这么庞大的经济体发展的话，其实会孕育很大的风险。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需要大家认真思考的问题。但是政府在创新当中，是不是就无所作为，完全当一个制度的守护者、不参与任何事情就行了呢？我觉得这样也是不对的。政府也是有所作为的，就是要创造一种创新的环境，而不是参与到具体的创新中去。我们很多地区特别沿海地区搞了很多的产业园、工业园，现在连名字也变了，叫创业园，什么留学生创业园、孵化园等等，但实际上真正产生的效果没有多大。这种通过政府主导的创新活动，值得我们思考一下，到底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
        日本有一种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大量的创新来自于中小企业。中国的企业总是强调做大做强，那么为什么日本大量的中小企业就甘愿小呢，甘愿不上市？这个好像与我们中国企业家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与我们在创新方面的一些常规性做法有很大冲突的。咱们中国人喜欢谈规模经济，认为做大就等于做强。其实做大与做强是划不了等号的。还有，在金融管理思维当中，我们总是喜欢说“薄利多销”，其实这也是一个思维障碍。就企业这个层面来讲，这些年创新到底创了什么？现在企业产品同质化现象非常严重，克强总理谈了很多次压产能，但最后就是压不下去。为什么？这些都值得我们认真地思考一下。
        下面讲一讲协同创新的问题。我们这次年会的主题中提到协同创新，我感觉这个提法非常好。协同创新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就是要通过国际合作，这一点大家可能有认可的。中国这些年发展非常之快，这得益于改革开放。但改革与开放这两者相比较，开放的贡献和意义更大。特别中国加入WTO以来这10几年的发展，就说明了这一点。在我们进行经济转型，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的时候，如果想把创新作为一个推手，作为一个牵引点，进行突破的话，我觉得国际协同创新可能是个很好的思路。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创新绝不等同于搞科研，一个大学你可以说我做了一个科研成果，达到了跟哈弗一样的先进水平，但创新要实现产业化，前面还有十万八千里的道路要走。道理很简单，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产品是一个独立行业能解决的。任何一个产品，已经很难说它是哪一个产业的产品了，应该说是哪个领域的产品，它是由很多行业的很多产品集成在一起的。即使你一家做出的产品或者是技术达到了国外同样的水平，如果你没有办法以同样的一流的供应链体系给你做配套的话，你最终生产的产品还是达不到要求。在协同创新上，日本是很典型的。大的生产商每年都要推出产品升级，你配套的中小企业必须要跟着我进行配套产品的升级。大生产商可以补贴中小企业，帮你做研发，但研发费用最后要从你的利润中扣除。
        国际协同创新，也叫二次创新。把国外相对成熟的技术和产品拿来，做些中国元素进去，在国内应用的同时，再应用到国外，比如中国的高铁和核电都是这种二次创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次创新是我们可以考虑的一种重要的现实的创新手段。
        因为时间关系，我不能多讲了。谢谢大家！